帕冰

【涉英】大正浪漫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来自于亲亲 @塔布子 的点文
感谢我花爹不厌其烦的帮我
脑洞改文写俳句修bug么么么
各种自设意识流有死亡设定有
总之就是武士和书生的故事w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 寒风卷着细雪呼啸而过，打落了树枝上最后一朵梅花。

    “雪融艳一点，深处草庵着银装，当归淡紫芽。”裹在厚重围巾内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，似乎有丝丝凉意缠绕其中。“倒是很符合现在的雪景呢。”

    “书生都是这样吗？”

    “嗯？”天祥院回过头，看着坐在屋檐上的日日树，语气中透露着不解。

    “没有冒犯您的意思，只是我把您挟持了，但您却十分悠然自得的样子，联想您的身份，有些好奇罢了。”日日树擦拭着手中的打刀，漫不经心的说。光滑的刀平面映照着漫山遍野的雪，白得有些刺眼，好似从未染上鲜红。

    “既来之则安之，在生命还未消逝之前，为世间的美好歌颂几句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。”

    深藏在山中的小屋已经破败不堪，但勉强还可以供流浪者度过晚上的风雪，被雪所覆盖的树木也形成了天然的屏障，十分的安全，却也十分的空寂。天祥院对于这个暂时的容身之处十分满意，只是屋内的冷空气似乎凝结在了一起，透着刺骨的寒意，连炭火都无法驱散。他哈着气，忍住咳嗽，靠近了炭火。

    日日树没有说话，看着天祥院走入屋内，思维发散。他想起了在前几日的大雪中，天祥院冻得冰凉的指尖在他的伤口上游走，将药膏涂抹，留下了更深的凉意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暧昧。他不后悔将天祥院作为人质掳走，他也不后悔为了寻找药物而得罪权贵，在当时的情况下，他没有选择。

    “我一直都很好奇，武士们是怎么生存的呢？特别是像你这样被官府通缉的流浪武士，生活是不是充满与常人不同的刺激与精彩？我看话本上经常这么说。”烤了一会儿不算温暖的火，天祥院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柔和，他轻缓的说着，他知道日日树听得到。“可惜我的身体并不是很好，我小时候可是很向往成为一名武士呢。”

    屋外银装素裹，白色变得比刚才更多了。

    怎么被通缉的？其实日日树也记不清了。他只能记得，从出生开始他就被刻上了烙印，逃亡与流浪已经成为了他的全部生活，生命永远是一个未知数，他觉得无趣极了。

    “生活不是话本，我的少爷，那可不是一个好玩的事，与您相反，我可是很向往成为一个诗人的，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向往能够成真呢。”日日树发现，在面对天祥院时，那些他一直压在心底的话能够轻易的被他说出口。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在说出来之后，他的心理压力会减少不少，天祥院柔和的语调也能安抚他的混乱的内心。总的来说，他是喜欢与天祥院说话的。

    天祥院没有说话，一时间只有风声。

    “我这条命，怎么值得你去救呢。”

    “可是外面很冷呀，快进来吧。”

    窗户被风拍打，发出声响，尾音被响声驱赶，消散在空中，刚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。

    “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呢。”

    “那你能陪我看雪吗。”

    似曾相识的对话。

    “今日比昨日更冷了些。”日日树还是没忍住，翻下屋檐走进了屋内，将桌上布兜里的干粮倒了出来，挑出干净的分给了天祥院。“快吃吧，我们还得赶路。”

    “我还以为我们会多留一些时间，毕竟已经颠簸流离一个多月，还是第一次处于这种好环境。”天祥院慢吞吞地啃着干巴巴的面饼。“不过在生命结束之前，来一次奔放的浪漫也不错。”

    “你会好好活下去的。”

    日日树说的话有些急，随后觉得有些不对，以咳嗽来掩饰自己，他并没有忘记前几日在手帕上浸染的红色是那么的触目惊心。但天祥院听完只是微微一愣，随后恢复了一如既往淡然的样子。

    “哦呀？这可不像是挟持者对人质说的话，我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。”天祥院笑了笑，随后道：“不过，我很好奇，穷困潦倒被通缉的武士，贫乏身体又不好的书生，到底是谁先死呢。”

   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说话，或许也不是一个交谈的好时机，官府的追兵再过不久就会来到他们面前，他们得抓紧时间了。其实天祥院并不知道为什么日日树会带着伤病累累如同累赘的他，挟持完之后明明可以将他丢弃，但日日树还是带上了他一起逃亡，还给了他很多缓解病痛的药物。日日树总是有很多的秘密。

    冬日的阳光总是那么短暂，天色渐渐暗沉，到了该说离别的时候。

    一阵风雪吹来，天祥院突然咳嗽起来，他赶紧用围巾捂住自己的嘴。转身过来的日日树双手握拳，有些紧张。

    “我没事。”天祥院咳嗽完后将血迹藏好。“我们出发吧。”

    日日树上前猛然紧握住了天祥院的手，天祥院只是淡淡的笑着，配上轻飘飘的话语，好像随时就要消失在雪中。

    “英……”

    此时，远处突然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，打断了不断靠近的两人。日日树警觉地看向山谷出口，发现了不寻常的火光，密密麻麻的火光汇聚在一起，仿佛有燎原之势。这个地方虽然隐蔽，但一旦被发现，将会陷入被动的境地。

    晚了一步吗，日日树咬咬牙，将刀拔出。他前几日贯穿了腹部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他十分怀疑自己能否带着天祥院逃过这一次。但想法只是一瞬间，转眼，他正拉着天祥院跑往山坡上。

    奔跑的过程十分痛苦，冷风夹杂着冰雪吹打在天祥院脸上，让他睁不开双眼。他知道，自从最初让日日树进入他的屋内躲避时，他就已经变成共犯，但他不后悔。

    “把我丢下吧。”天祥院伸出另一只手，扯住了日日树的围巾，迫使日日树回过头看向他。“拯救一个生命即将殆尽的穷酸书生，是没有任何好处的，你还有时间，但我已经……”

    日日树一言不发，只是更加握紧了天祥院的手，跑得更快了。身后就是箭雨，明显就想直接要了他的命，来的人太多，他又是负伤状态，不能硬上，只能靠着这种方式来逃避追捕。

    “武士先生，你也给了我许多救命的药，哪怕就此将我撇去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
    “若我心中有愧呢？”

    余下的话还未说完，便被敌人的叫喊声冲散。

    两人跌跌撞撞着才跑到了陡峭的半山坡，突然，一个身影闪到了两人的面前。来人气势汹汹，举起弓箭就朝两人射去，日日树侧身将天祥院护在身后，弓箭直接刺穿了日日树的肩膀，鲜血从衣服中不断渗出。那人还不满意，举起弓箭瞄准了日日树，千钧一发之际，天祥院转过身用力一推，把日日树推下了山，箭矢从他的脸颊划过，留下一道血痕。

    暴风雪卷起，号角声穿破了长夜。

    ……

    天祥院最终还是被官府的人带走，他坐在马车内，并没有被带上镣铐限制，但他很不舒服，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。刚才身体所受到的风寒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，湿冷在他的体内肆虐，哪怕马车内有着巨大的暖炉也无法缓解丝毫。

    官府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搜捕到日日树，巨大的暴风雪影响了进度，他们在加紧搜寻着，因为他们担心等暴风雪结束就什么都消失了。不过天祥院倒是送了口气，这么大的雪，凭着日日树的能力…应该能平安无事吧。他知道他最后会迎来死亡，在这个时代，谁能相安无事呢。

    想着想着，天祥院忍不住咳嗽起来，引起了看守们的嫌恶以及窃窃私语。

    “你们说，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病，我刚才还看到他咳出了好多血。”一人凑近另一人的耳边轻声说：“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衣服，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吧？”

    “难道是时疫？”那人皱了皱眉。“万一传染了我们怎么办？”

    看守们看着天祥院的表现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，心下更害怕了，毕竟时疫传染了是不会有药可以治的，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

    “怎么办，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，这么大的雪，随便扔在哪都不可能活下去，随便的人死了就死了，但是我们的命可是很值钱的。”一人说着，离同伴更近些，比了个手势。“不然……”

    “不太好吧……”

    “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钱重要？！”

    三人成虎，看守们逐渐的达成了共识。官府不会怪罪他们的，毕竟官府没有说对日日树的同伴是留活口还是直接消灭，更何况，他们相信天祥院逃不了，能够永远的被雪掩埋，毕竟他的身体摆在那。

    暴风雪还在持续的下着，天祥院蜷缩在马车的角落内，痛苦席卷着他的大脑。自从上次吃了日日树给的药后，他就好了一些，但现在又复发了，他不咳嗽都能从嗓子内涌出许多血。混乱中，他想起了前几天在梅花树下的那个吻，轻飘飘的，像雪一样，混杂着甜蜜与绝望，刺痛着他的神经。

    “喂。”

    天祥院抬起头，看到了来者不善的三个看守。

    “抱歉了。”

    风雪袭来，躺在雪地上的天祥院脑海中回荡着这三个字，刺骨的冰冷。他已经没有力气挪动分毫，一生或许要在此结束，但是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，从病痛中出生，在病痛中死亡，也算有始有终了吧。

    飘落的梅花和细雪落到脸上，冰凉却不难受，银白色让天祥院想起了日日树的长发。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，抬起手，抓住了一朵梅花，随后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 “涉，果然还是……”在最后见到了你。

    ……

    暴风雪后，一切都被掩盖，阳光照射在雪地上，刺眼极了。

    日日树朝着马车行驶的方向缓慢走去，鲜血不断从肩上涌出，脚下踩上的雪下一秒变得鲜红，但他并没有理睬。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人，那个人站在雪中，被风吹散，就像蒲公英一样。他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，但他决定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走，人生在世那么多年，他第一次为一个人心动，被一个人牵扯着所有神经。

    日日树知道天祥院的意思，但他一生任意妄为惯了，并不打算就此妥协。

    白雪茫茫，刺得人睁不开眼，日日树被树枝绊倒，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，倒在了雪地上。他抬头一看，树上的梅花被风打落，一朵接一朵飘散，就像雪一样，就像站在阳光下吟唱俳句的天祥院一样。

    温热的鲜血融化不开冰凉的坚雪。

    日日树伸出手，接下了飘落的梅花，眯着眼。

    “春雨细细落，未能见枝桠疯长，来日绿草如茵。”天祥院笑着，眼神亮闪闪，透露着一丝甜意。“春天即将到来，流浪的武士会像话本一样，来到书生身边吗？”

    天空阴沉，雪花落下。

    “英智…”

    等到春天，我就来接你。
   
   
   
    end